我家生生是只猫

不知始于何时,神经渐渐麻木。没有惊喜,没有愤怒,没有思念,甚至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浅了许多。生活变得很现实,每天必须出入的家门,怎么看,怎么都象铜币中间的方孔。人们每天从钱眼里钻进钻出,一张张赚,一张张花,花花绿绿的钞票,装点着生活的门脸。

那一天,他死了,死于疾病。先是呕吐,不吃东西,后来他就躺在我为他精心铺垫的小窝里, 安静地睡着了。

连我自己都难相信,那一夜,我恢复了知觉,隐隐约约的痛,断断续续的思念,……唉!这只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的小绒球。喊声“生生”, 他就会跳上你的膝盖,毛茸茸的小爪搂着你的脖子,用凉凉的鼻尖吻你的面颊, 扔只小球,他会叼到你的视觉范围,等你去捡,却不肯放还于你的手上。最可笑的是他会像小人儿一样打开柜门取食饼干,像孩子一样平躺着睡觉。女儿乐得当他的妈妈,我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外婆。说来也怪,别人家的小猫都是喵喵叫,生生不会,他只会甜甜地叫:“嗷嗷(姥姥)”看来,我这外婆是命定的了。

夜,越来越沉, 我却无法入睡。那毛茸茸的小爪,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轻轻地抓挠着我。我披衣起身, 在键盘上敲打着分行的文字:

逝……?

缓缓地放
放开环绕的双臂
缓缓的
你,缓缓地放
放开一段未了的情

她说
你睡了,睡得特别
安详。在我为你精心编织的安乐窝
安详的你
安详地合上
柠檬草的眼睛

夜,在游离
游离着一只无法入眠的小鼠
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哟
环绕,如你

如你
轻轻环绕的双臂

敲完最后一个字母,我突然顿悟:能够消逝的其实只是那些有形的东西,而无形的却将永恒。比如关爱,比如怜悯,比如牵肠挂肚的思念,比如悄悄袭来的痛,而这些无形的永恒是金钱无法买来,肉体无法带去的。

世间万事, 总是这般脉脉相通。 我家生生是只猫, 可谁又能说生生不附于它形?比如说千姿百态的花,比如说魂萦梦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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