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8月19日)下午,接到麥冬青先生女兒Rita的電話,她說,爸爸身體有點不適,明天「加華作協」的聚會不能來了。我說不要緊,請她代問候麥公,讓他好好休息,下次作協的「文學月會」再來。可惜的是,麥公以後再也不能來參加作協的活動了。
周六上午的活動,是「加華作協」歡送下月回台灣定居的洛夫先生的午餐會。麥公不用電腦,所以作協的每次活動我都會事先用電話或傳真通知他,這次也不例外。在餐會開始時,得悉麥公仙逝的消息,心情沉重。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無法抗拒,麥公以103歲的高齡在睡夢中安然辭世,雖令人哀傷惋惜,但他無疾而終,就像花木自然凋謝,可謂福壽全歸,是一個完滿的終結。
這些日子,麥公的音容笑貌就一直在腦海中縈繞。他和藹可親、彬彬有禮的紳士風度,他待人接物的包容寬宏,他的風趣幽默,都為大家所津津樂道。一直以來,麥公身體強健,精神矍鑠,九十多歲依然腰板挺直,步履穩健,頭腦清晰,實在令人佩服。「向年齡挑戰,與時間競賽」,這是他晚年的座右銘,這種樂觀積極的人生態度使人敬佩。麥公就是我等晚輩學習的榜樣。
更令人敬佩感動的是,麥公長期在中僑互助會和安老院做義工,直至九十多歲,甚至一百開外,依然沒有停歇。在安老院,他的服務對象是比他年輕的七、八十歲的老人。這位百歲義工,應該列入健力士世界紀錄。
麥公是「加華作協」最高齡的成員,但他和作協的關係卻是密切的。應該是接近二十年前的事了,記得那天在茶座上,麥公介紹同桌的一位僑團首腦給我認識,交換名片後,對方竟把我名片上隸書的「作家協會」看成為「住家協會」,還說大家之間也可以合作。我立即對她的話作出糾正:「我們的會是作家協會,不是『住家協會』。」就在這場面有點尷尬的時候,麥公笑着說:「作家也是住家的,也沒錯。」我說:「那倒是,作家大部分時間總得安坐家中,專心寫作。」麥公的一句話,四兩撥千斤,緩和了當時的氣氛。另一位朋友問,麥公是否作協會員?麥公說:「不知道我是否有資格成為會員?」我連忙說:「您是我們的前輩,如您願意加入作協,歡迎之至。這是我們的榮幸!」
麥公早年曾在廣西創辦《直言報》,也曾任廣州《環球日報》客座主筆,並從事文學創作。移民加拿大後,他也在華文報章撰寫專欄,一直筆耕不輟,政論、時評、散文、小說,皆其所能。事後,我就給了麥公一份入會表格,請他填寫,並加入另一位介紹人。理事會很快地通過了入會表決,麥公即成為作協的一員了。
這些年來,作協的大小活動,麥公大多會參與,比許多年輕會員還要熱心積極。就是那次在本那比山頂公園的野餐會,麥公也來和我們同樂,實在難得。作協的出版物徵稿時,麥公常惠賜大作支持,包括「加華文學」專版與作協的文集。後來,麥公還把他的第二部自選集《福溪歲月》交由「加華作協」出版,列入「加華作家系列」叢書。我是此叢書的策劃主編,可以說是和麥公一起催生了他的這一部作品。
麥公九十七歲時,我就對他說:「三年後,加華作協同人為您辦一次百歲生日會!」到他百歲生日時,麥公對我說:「兒女們開了家庭會議,決定自己來辦這個生日會,到時候也請作協的朋友們來。」我們當然尊重麥公家人的意願,不能和他們爭這個生日會的「主辦權」。那一天,麥公的百歲生日晚宴盛況空前,嘉賓雲集,成為華人社區的盛事佳話,令人難忘。
如今,麥公安祥悄然地走了,但他熱愛生命,熱愛文學,追求人生理想,熱心服務社會的精神永在,一切都在我們心中。麥公,願您安息,在極樂世界繼續您豐富多采的人生!(文/陳浩泉,二○一六年八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