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民是六家姐芳群的兒子,願堅的哥哥,是家庭中的老大,從小我就很喜歡他,沒有什麼原因,緣份也。我每次回鄉探親,多數住在芳群姐的家𥚃,和他接觸比較多。他不時以好奇的眼光看我,很想知道外面世界的事,但並不多言。
這種好奇心從小就孕育在他的腦海裡,最後成為一種動力。香港近在咫尺,對他很吸引,加上受到逃亡潮的影響,很想加入這個行列。他無心向學,也不熱心工作,將全部精力集中在逃亡的策劃上,並付諸行動,幾經周折,終於抵達朝思夢想的目的地。
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大都會,當務之急是找尋工作,只要能夠養活自己,他什麼都願意去做。曾經當過練習生,建築地盤工人。機緣巧合,後來他被推薦到一家皮草公司的工場當學徒,學習將一些貂鼠皮編織成方塊,給裁縫師用來縫製貂裘大衣之材料,行內人稱這些工匠做「毛毛匠」。為了節省成本,工廠後來搬往大陸,在江蘇省餘姚縣設立生產線。機會難逢,澤民被選中到那裡擔任生產部門的主管。事業由此一帆風順,並在當地結識了後來成為他妻子的秀華。她人如其名,清秀,美麗。
澤民由僱員變為公司的𠄘包商。他在廣東的家鄉設廠生產,提供不少就業機會。衣錦還鄉的他,受到鄉親的熱烈歡迎。可惜好景不長,皮草產品在時裝市場失去吸引力,開始萎縮,皮草公司一家接連一家倒閉。定單愈來愈少,開工不足,澤民被迫將業務結束,重返香港另謀出路。
從老闆身分打回原形,這個轉變非同小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夠𠄘受得起,但澤民勇敢面對,再次從零開始。夫婦兩人合力重建家園,承擔起養兒育女的責任,將三個孩子撫養成材,使他們能夠立足於這個競爭劇烈的社會。
澤民在大陸生活過,對大陸的社會狀況具有很敏銳的觸覺,了解民情民風,和他討論這等問題,會得到很多獨特的意見。我對中國的發展充滿期待,但他卻有另一種看法,保持冷靜的態度。大家意見雖然有所差別,但他對我十分包容,縱使我有所偏差,也不會使我感到尷尬。我們的交流總是在理性及愉快的氣氛下進行,各有收穫。
提到國家大事,我想起了澤民的父親邦本兄,他是一個熱血的青年教師,滿懷愛國熱忱,很想為國家做一點事,可惜壯志未酬便英年早逝。邦本文質彬彬,這種基因遺傳給兒子,澤民也是一個溫柔敦厚的人。
秀華對我非常好,每次回港都得到她熱情的款待。她知道我口饞,白切走地雞和清蒸烏頭魚,在餐桌上永遠不會缺少,而且必定親自下廚烹調。澤民知道我喜歡飲花雕酒,老早就準備好。舅甥兩人,旁若無人,乾了一杯又一杯,愈飲愈興奮。舌尖上的滿足不在話下,全身都感受到親情散發出來的溫暖。
已經四年多沒有和他們見面了,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就以這篇小文,用來填補這個空缺,或可達到畫餅充饑的作用吧!(2023/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