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次加沙战争和之前的战争一样,停火协议可能早就达成了。若是那样,死者将被埋葬,以色列将与联合国争论有多少水泥可以进入加沙用于重建。但是,这场战争并非如此。不仅仅是因为死伤惨烈的程度——首先是哈马斯在10月7日的杀戮,其中大部分是以色列平民,其后是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所称的“强大的复仇”行动,以军杀死的大部分是巴勒斯坦平民。
这场战争之所以不同寻常,在于它发生在中东分裂之际。在过去20年来,中东地区破碎的地缘政治格局中最严重的裂痕,一直存在于伊朗的朋友和盟友与美国的朋友和盟友之间。伊朗网络的核心有时被称为“抵抗轴心”(Axis of Resistance),由黎巴嫩真主党、叙利亚阿萨德政权、也门胡塞武装,以及由伊朗武装和训练的各种伊拉克民兵组成。伊朗人还支持加沙的哈马斯和伊斯兰圣战组织。伊朗与俄罗斯和中国的关系也日益密切。伊朗已成为俄罗斯在乌克兰战争中的重要支持。中国则购买大量伊朗石油。
加沙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以色列杀害的巴勒斯坦平民越多,摧毁的房屋数以万计,这两大阵营的成员卷入冲突的风险就越大。以色列和黎巴嫩的边界逐渐升温。以色列和真主党都不希望爆发全面战争。但双方交锋越来越激烈,将增加失控升级的风险。也门胡塞武装持续向以色列发射导弹和无人机。以色列防空部队或红海上的美国海军战舰,至今已全数击落它们。在伊拉克,伊朗支持的民兵曾袭击美国基地。美国对其在叙利亚的部分基地进行反击。同样,各方都在努力阻止事态升级,但控制军事行动的节奏总是困难重重。
站在美国一边的有以色列、海湾石油国家、约旦和埃及。美国继续大力支持以色列,尽管总统拜登显然不满以色列杀害如此多的巴勒斯坦平民。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曾公开表示,有太多巴勒斯坦平民被杀害。美国的阿拉伯盟国都谴责以色列的所作所为,呼吁停火。数十万巴勒斯坦人逃离加沙北部的家园,沿着主要道路南逃,这种景象让人想起以色列在1948年独立战争中战胜阿拉伯人的情景。
那是巴勒斯坦人所称的“灾难日”(al Nakba),当时70多万巴勒斯坦人逃亡或在以色列人的枪口下被迫离开家园。现今加沙地带的大部分人口,都是1948年的难民后代。部分支持内塔尼亚胡政府的极端犹太民族主义者,声言要让巴勒斯坦人再次经历“灾难日”,这种危险言论令美国阵营中的阿拉伯国家,尤其是约旦和埃及感到震惊。内塔尼亚胡政府一名部长甚至提出,要向加沙投掷核弹来对付哈马斯。他受到了斥责,但没被撤职。
这一切都可被视为处于疯狂边缘的胡言乱语,但在约旦和埃及却受到认真对待。以色列拥有大量未公开的核武库,但他们担心的不是核武问题,而是数十万巴勒斯坦人恐怕将被迫越过边界。至于加沙战争本身,来自以色列坚定盟友国家的西方高层外交官对BBC表示,结束战争和处理战后问题将是“困难和混乱的”。
有外交官说,“唯一出路是为巴勒斯坦人重建政治前景”。这是指所谓的“两国方案”,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与以色列并存,这是个沦为口号的失败构想。恢复此方案是个费劲的计划,或许也是目前最好的想法,要在以色列和阿拉伯人之间有更广泛的和解。但在当前痛苦、惊恐和仇恨的气氛中很难实现。
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现任领导下,这不会发生。内塔尼亚胡没有透露他在加沙战事结束后的计划,但他否决了美国的计划——建立由巴勒斯坦权力机构(Palestinian Authority)领导的政府。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由阿巴斯总统领导,2007年遭哈马斯赶出加沙。美国计划的第二部分,是就“两国方案”进行谈判,而内塔尼亚胡从政以来一直反对有关方案。内塔尼亚胡不仅反对巴勒斯坦人独立,他的总理地位还有赖犹太极端分子的支持,后者认为约旦河和地中海之间的全部领土都是上帝赐予犹太人,应在以色列边界内。许多以色列人要求内塔尼亚胡下台,指责他在安全和情报方面的失误导致10月7日的袭击。
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已年过八旬,他在潜在选民心目中的声誉已大打折扣。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在约旦河西岸的安全问题上与以色列合作,却无法保护自己的人民免受武装犹太定居者的侵害。领导人终究会改变。若这场可怕的加沙战争不能迫使以色列人、巴勒斯坦人及其强大的朋友们再次尝试缔造和平,那么未来只会有更多的战争。(转载自BBC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