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去世的英国计算机科学家玛丽•李•伯纳斯-李(Mary Lee Berners-Lee)有一个很好的座右铭来描述其家庭的养育方式:警惕的疏忽。人们应该始终关心子女,但绝不能扼杀他们的好奇心或创造力。30年前,当她的长子蒂姆•伯纳斯-李(Tim Berners-Lee)发明了web的时候,这种理念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他决定保持web开放和自由,从而为人类的聪明才智创建了一个非凡的游乐场,深刻影响着数十亿人如今所相信的东西以及他们的互动方式。蒂姆爵士在接受采访时告诉我:“这种设计的构想是它应该是普遍的。正是这种普遍性导致它上面有数量多得离谱的内容。”
但在过去10年里,随着威权国家、大公司和犯罪分子殖民了大片的数字空间,web越来越多地受到“坏人”的影响。网络犯罪、对选举展开黑客攻击以及行为操纵在web上爆炸式增长,让我们的社会和民主政体堕落。蒂姆爵士承认:“警惕的疏忽的时代可能已经结束。”他建议,为了重启web最初的承诺:“我们现在需要有远见的人以非常慎重的方式进行精心策划的努力。”
三件事会有所帮助。首先,我们亟需投入更多精力来更好地了解web影响我们生活的各种方式。就像环保主义者监测全球变暖并为其建立模型,我们现在需要考虑蒂姆爵士所称的“社会气候变化”的相互关联的复杂性。作为一个新生的跨学科领域(让计算机科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和许多其他人聚集在一起),web科学需要得到推动。令人鼓舞的是,刚刚投资10亿美元建立计算学院的麻省理工学院(MIT),正在花大力气培养更多既懂技术又懂人文的“双语”专家。
更清楚地了解web科学将有助于我们专注于第二项基本任务:改善我们的警戒。许多政府似乎对信息时代的格局严重缺乏认识,因而没有能力制定适当的监管、竞争、隐私保护和税收政策。许多大型科技公司仍然对其服务带来的破坏性社会影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的利润取决于他们的短视。去年万维网基金会(World Wide Web Foundation)发表的“web契约”可能有些语焉不详。但它至少激起了关于政府、公司和公民的权责所在的辩论。但是,认为web已经达到最终状态将是错误的。或许更好的方式是将其视为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必须不断得到再造和改进。这构成了第三大挑战。
就目前而言,正如南安普敦大学(Southampton University)的温迪•霍尔(Wendy Hall)和基隆•奥哈拉(Kieron O’Hara)所写的,“分裂网”(splinternet)分为四个模式:最初的自由意志主义模式;由大型科技公司主导的商业模式;受监管的欧洲模式;以及中国发展的那种数字威权模式。世界上尚未上网的30亿人(大多分散在亚洲和非洲的比较偏远的地区),似乎可能接入那种威权模式的某个变体。
但其他未来也是有可能的。的确,蒂姆爵士本人正在帮助建立一个替代数据架构,将会从根本上改变数字经济的运转方式。他在麻省理工学院领导的Solid项目设想了这样一个数字世界:我们在其中通过“个人在线数据存储”(Pods)控制自己的数据。眼下,web的巴尔干化性质意味着,人们的数据分布在大型科技公司拥有的几个“围墙花园”。这不仅危及我们的隐私,还会妨碍数据的最优使用。蒂姆爵士表示:“如果我们能够访问这些数据并对其进行控制,我们就能做出精彩且富有创意的事情。”相比眼下令我们纠结的英国退欧、美国边境墙或中国“一带一路”倡议,未来30年里web如何演变,很可能在塑造我们的未来方面发挥更大作用。我们仍然奇怪地关注20世纪的国家主权概念,而21世纪数字主权的性质在台下被复杂的计算机协议重新编写。是时候更加警惕,而不是疏忽了。(转载自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