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统地讲,关于创新的地域分布我们听过两种宏大论述。第一种由《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专栏作家汤姆•弗里德曼(Tom Friedman)普及,即“世界是平的”:现代技术如此收费低廉而且与网络互联,任何能够上网的人都可以发明一种产品或服务,然后在全球扩张。第二种由多伦多大学(University of Toronto)的理查德•佛罗里达(Richard Florida)教授提出,即“世界是尖的”:创新只发生在相对少数几个都市地区,往往围绕一家强大企业或大学形成集群。
虽然这两种论述听起来相互矛盾,但它们可能同时属实。科技或许已经使人们可以更平等地获取知识,让勒克瑙(Lucknow,印度北方邦首府)一个贫困少年也能够想出一个潜在世界一流的创意。但将这个创意转化为一项全球业务的能力,仍取决于高度集中化的人力、财力和组织资源网络。一项针对风险资本提供资金的交易(创新版图上一个重要但并非唯一的组成部分)进行的大规模研究,似乎支持这种双重叙事。
这份来自美国企业家中心(CAE)、由佛罗里达教授联合撰写的报告,研究了2005年至2017年期间300个都市地区的10万笔风险投资交易。报告发现,的确出现了创新全球化的现象,中国、欧洲和印度都涌现出了充满活力的科技中心。硅谷在风投提供资金的交易中所占份额已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95%降至略高于50%。然而,世界排名最前的六大城市吸引了全球风险资本投资的半数以上;领先的24个城市占了四分之三以上。最令人震惊的趋势是中国的崛起,在投入资本排名前10的城市中,中国占了三个。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教授、《开放式创新》(Open Innovation)一书作者亨利•切萨布鲁夫(Henry Chesbrough)表示,创新已越来越多地从大型、封闭的企业研究中心(以传奇色彩的美国贝尔实验室(Bell Labs)为典型)转移至网络化程度更高的机构。研究人员和创新者获益于同外部合作伙伴的接触,使他们能够穿越常常横亘在研究项目与商业应用之间的“死亡之谷”。正如切萨布鲁夫教授所言:“你的实验室曾经就是你的世界。但如今,世界变成了你的实验室。”
硅谷最擅长的是鼓励人员和思想在研究型大学与富于创业精神的公司之间自由流动。切萨布鲁夫教授说,这种流动性在许多欧洲国家被视为“丢脸的”。但他现在正与欧盟支持的ATTRACT项目合作,包括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以帮助鼓励更开放的创新。Ahren Innovation Capital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艾丽斯•纽科姆-埃利斯(Alice Newcombe-Ellis)也发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尝试,旨在将英国的开拓性研究成果转化为商业上的成功,宣称志在打造多家估值10亿美元的企业。Ahren已筹集1亿美元风投资本,并与包括英国皇家学会会长文卡•拉马克里希南(Venki Ramakrishnan)教授在内的一些著名科学家展开合作。纽科姆-埃利斯说:“我们不仅仅是投资者,我们还是缔造者。我们不仅将提供耐心资本,还有积极的支持。”
不过,有迹象表明,我们所知的风投游戏正在以新的方式演变发展。正如美国企业家中心的报告所突显的,过去两年,由风投提供资金的交易的数量大幅下降,即便交易的价值有所增加。这可能只是因为我们已经过了周期顶端,尤其是在市场已经降温的中国。由于吸收了更多的投资,初创公司保持私有的时间更长。这可能意味着,随着经济实力变得更加集中,创新的分布也将更加集中。凭借庞大的数据集和强大的计算能力,大型科技公司一直是令人惊叹的创新引擎。其中一些还是令人生畏的并购机器,在有前途的初创公司成气候之前就将它们收入囊中。日本企业集团软银(SoftBank)设立的1,000亿美元愿景基金(Vision Fund)正在颠覆创新领域传统的风投模式。它可以配置如此规模的资本,以至于能够在任何市场上帮助决定赢家。这可能阻止新进入者吸引资金或站稳脚跟。如果出现这种局面,那将是一种耻辱。在这场竞赛中,我们仍然应该为颠覆者欢呼,而不应该加强新晋的老牌企业。(转载自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