妨碍美国左派以及全体西方全球主义者的一个因素是对“历史的弧线”的信念。尽管发生了许多事,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仍然坚持这一说法。他相信,未来在我们一边——即使现状正滚滚涌向另一个方向。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正在清除奥巴马留下的每一笔政治遗产。从伊朗核协议到“后种族时代”的美国,他简直成了首席焚烧者。因此,知道他注定要被扫进历史的灰烬堆让我们放心。特朗普可能没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但有文化的人意识到了。
唉,长远的问题在于那一天可能很遥远。从现在到那时,很多事情可能发生。即使特朗普在2020年被击败,要恢复外界对美国的信心也可能还要多年时间。在等待美国出现更合格的领袖时,世界不会停步。第一线的情况瞬息万变。特朗普在“再造”这些事实方面做得比批评者们承认的要好。看看“国际民粹主义者”在西方极右政党中一个又一个涌现。特朗普堪称他们的“卡尔•马克思”(Karl Marx)。比起节节败退的西方社会民主主义者,他们更善于团结起来。
特朗普也许站在了历史的对立面。但他也在改写历史。随着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安东尼•肯尼迪(Anthony Kennedy)退休,特朗普有机会再提名一位大法官,从而让最高法院坚定地向右翼立场倾斜,在未来一代人时间里改变美国的社会政策。
美国如今的分化程度远比他上任时严重。在四分之一个世纪内,白人人口将会降至美国人口一半以下,使美国成为一个少数族裔占人口多数的国家。从理论上讲,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结构应该会有利于民主党。但时间是宝贵的。如今,43%的美国选民是没有大学学历的白人。如果这些人被动员起来,共和党人有望在11月保住对国会的控制权。上周,特朗普的支持率达到45%–这是一年多以来的最高水平。
到目前为止,美国总统连任的几率为60%。特朗普可能是个异类。这取决于你选择什么历史教训。民调显示,如果美国的西语裔人士可以选择的话,他们中约有一半会将自己定义为白人。以往的少数族裔,如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也曾经是民主党人。当年共和党人把他们妖魔化为非美国人。如今,意大利裔与爱尔兰裔美国人属于特朗普最忠实的支持者群体。身份政治认为,白人要对奴隶制的残留问题承担共同责任。这是否包括那些在奴隶制废除后来到美国的人士的后代?无论你在道义上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种政治都站不住脚。内疚不会赢得选民。
全球化也是如此。历史的弧线向达沃斯倾斜。21世纪,全球精英们理应拿出技术官僚式的解决方案。以邻为壑的民族主义是旧时代的残留。然而,我们从历史汲取的教训再次具有选择性。之前的全球化鼎盛时期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而消亡。就像21世纪的人们一样,爱德华时代(指1901年至1910年英王爱德华七世在位的时期–译者注)的人们也对世界的未来充满信心。如果他们不那么自满,也许就不会发生战争了。民主党人–及其在整个西方世界的志同道合者–还没有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某种根本性的变化已然发生。如果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可能会调整自己的世界观。当然,当你知道故事的结局时,这很难做到。
相信历史会产生两个障碍。首先你会变得被动。奥巴马与特朗普在外交政策上最鲜明的反差之一是能量水平。奥巴马会发表宏大的演讲,然后把注意力转向别处。他的演讲会描绘理性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特朗普一辈子没有发表过深思熟虑的演讲,但他一直在发表高见。正如萧伯纳(George Bernard Shaw)所说,理性的人适应现实世界。也就是说,变化是不合理的人们的产物。期盼民主党拿出新版外交政策的欧洲人必须耐心等待。眼下该党的政策只是:“等这股疯狂过后,我们将重启时钟。”
其次是政治障碍。按照奥巴马的世界观,特朗普领导着一群被遗弃的人。在国内,他们是希拉里所称的“可叹之人”。在国外,特朗普领导的美国正在陷入孤立。特朗普的怀旧对象是威权的。他想把时钟拨回到上世纪50年代。这明显很疯狂。那为何还要费神反思?如果某个行动方向注定要失败,你只需静观其变。(转载自FT中文网)